第四十二章 丢卒保车-《我欲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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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分一省巡抚,兹事体大,内阁理应集议。还请公瑾兄直抒己见。”
虚与委蛇、暗斗机心了这么久,夏言早已厌烦,便不再与严嵩兜,径直说道:“论说擢黜之恩皆出于君上,非我辈臣子可以随意置喙。不过,皇上既然要内阁拟票,惟中兄也既然问到仆,仆就不妨直陈陋见。应天乃是国朝留都所在、江南膏腴之地,眼下既要推行改稻为桑之国策,苏松等数十州县还要赈灾抚民,巡抚一职何其之重而刘尔升久历史职学官,甚少供职地方的历练,担任巡抚一职已是力有不逮,去年又升兼了南晶部尚书,统管江南诸省财政,诸般政务压在肩上,就更是左支右绌,难以应付了。仆以为,不若让他辞去应天巡抚,只任南晶部尚书一职。如此,既保全了他的品秩,又能确保各项政务不致有失。惟中兄以为然否?”
严嵩心中一凛:这个夏贵溪真是心狠手辣,翻脸无情啊
按照国朝官制,巡抚为一省最高行政长官,号令三司,手中权力很大,执掌几省的总督若不兼任巡抚,都等若是个空壳子,更不用说原本就是个空壳子的南晶部尚书。刘清渠原本是以应天巡抚的本职兼任南晶部尚书,这么一来,等若是由天下第一巡抚一步跌落下来,成了一位“莳花尚书”,难怪严嵩会有此慨叹。
见严嵩沉默不语,夏言问道:“惟中兄是否认为仆的建议失之过轻?”
严嵩回过神来,叹道:“请公瑾兄恕仆直言,不是过轻,而是过重。刘尔升为官几十年,cāo守品行、道德文章都是世人瞩望,只因治下发生区区数十人的民间殴斗,便罢了他的巡抚,未免过于严苛了。此外,民间殴斗之事,其他省府州县亦不少见,一些民风刁悍之地更是层出不穷,屡禁不止。相比那些地方,留都只怕还要好点。如此严惩重处,让那些地方官员何以能安居其位?”
按说刘清渠是夏言的人,他要痛下杀手,严嵩自然不会施以援手,替刘清渠开脱罪责。不过,严嵩这么说,一来是为了继续试探夏言,看他是不是正话反说在试探自己;二来也是给夏言设套——夏言若是担心被自己小觑而改变主意,不再主张严惩刘清渠,就会触怒皇上,rì后能做他文章的机会就多了……
果然不愧是宦海浮沉几十年,于你死我活的朝堂争斗中脱颖而出的两位内阁辅弼重臣,个个都是机心深重、步步设伏,稍有不慎便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夏言反驳道:“仆当初举荐刘尔升荣膺巡抚,是因江南初定、民情不稳,需有他这么一位士林领袖、海内人望来安定士心,指望着他能上不辜恩,下不负民。如今他在巡抚任上左支右绌,显然已是不堪封疆之任。仆建议他辞去巡抚,亦是保全他的晚节,免得误国误民,更误己身。又何来严苛之说?至于其他省府州县,仆建议刘尔升辞去巡抚,原是他的请罪疏中自请的处分,并非是朝廷要开他的缺,应该不会有人有兔死狐悲之惑。”
既然治下发生了暴民惊扰圣驾一事,刘清渠在请罪疏中当然少不了要写上诸如“臣之大罪,已不可以昏聩名之。倘蒙圣恩,准臣革去南晶部尚书及应天巡抚本兼各职,则臣不胜感激涕零之至”这样的官场套话。但官场中人谁都明白,这么说的用意也不外乎是先把自己骂个狗血淋头,既方便别人疏救求情,也给皇上开恩赦免留有余地。夏言这么说,不过是玩了个自欺欺人的鬼把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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