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讨价还价-《我欲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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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泽生大惊失‘色’:难道说,严世蕃这个兔崽子还是不满意我乐输的数额,要将我儿子罢官?他虽不是吏部、都察院的职官,可他那个狗爹可是当朝首辅,要毁我儿子的前程,易如反掌。这、这可如何是好?
好在,还未等他给严世蕃下跪替儿子讨饶,严世蕃又说道:“虽说自古忠孝难以两全,但我朝以孝悌为本,世兄这般情状,也该照顾一下才是。不过,世伯是知道的,国朝官制载有明文,官员不得在本籍任职,世兄回苏州是不行的,设若南直隶治下有空缺,倒不妨将世兄调回来,就近任职,一则能得空回家看望世伯,二则家中有事,亦可料理,免得劳累了世伯。但是,擢黜之恩皆出于君上,本抚只能向吏部举荐贤才,能不能成事,却要恭请圣裁决断……”
孙泽生听得怦然大动:人常说,宁为长江县令,不做黄河知府,能从山东调回南直隶,当然再好不过。可是,严世蕃这个兔崽子如今做着南直隶巡抚,治下有没有空缺,他能不知道?如此装腔作势,不外乎还是要老夫掏银子!罢罢罢,就当是老夫‘花’钱替儿子换了个官缺,反正同样的官职,南直隶一年的养廉银要比山东高出一千两,即便不贪不占,几年也就回来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起身,说道:“抚台大人能体恤老朽及犬子父子之情,老朽感‘激’不尽。皇上乃是天下第一至孝之人,是必能体谅老朽‘舔’犊之情、犬子卧冰之心,成全老朽及犬子的不成之请。只是,老朽乐输一万五千两银子为皇上整修殿宇,全是出于报效浩‘荡’君恩之诚,与犬子能否调任决无半点瓜葛,这一点,还望抚台大人向朝廷讲明。”
严世蕃看了孙泽生一眼,没有接腔,反而拿起筷子,从桌上几盘茶点中拈起了一块带骨鲍螺送到嘴里,一边慢慢品尝着,一边叹道:“到底是名闻天下的江南大邑、姑苏胜地啊!这个带骨鲍螺同是‘乳’酪所制,却难得美味如斯。小侄倒要请教世伯,可是出于姑苏过小拙之手?”
孙泽生怔住了:老夫已经把乐输的数额增加到了一万五千两,严世蕃这个兔崽子居然毫无反应,却跟我扯什么带骨鲍螺,难道说,他对这个数额竟还不满意了?
见孙泽生一时没有回答,严世蕃自顾自说了下去:“世伯有所不知,小侄平素也嗜食甜点,京城家里养了一头‘乳’牛,也曾让厨子制作带骨鲍螺,奈何味道总是难如人意。这姑苏过家的带骨鲍螺,不知以何法为之,味道就是不同寻常。齐子方不好口腹之‘欲’,问他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看世伯保养如此得法,七十六岁高寿的人,‘精’气神竟只象有六十来岁一般,想必‘精’于调理,亦是食家,或许知道其中之妙,可以见告于小侄吗?”
从严世蕃一句“味道总是难如人意”,孙泽生听出了弦外之音:原来严世蕃这个兔崽子当真仍不满意一万五千两之数啊!想当初,老夫为要奏请朝廷对寡母旌表赏诰命,给他老爹严嵩送了五百两银子,就办成了那件大事。谁知道,这个小兔崽子的胃口,竟比他爹还大了许多……
不过,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孙泽生只得再次咬牙,愁眉苦脸地说道:“抚台大人,老朽不怕亮丑,就直说了吧。三十余年宦游,老朽确实积攒下了一点银子,拢共不过十几万两。致仕回乡之后,置办田产‘花’去了十万两;整治园子,亦‘花’去了五万两。一为老朽安享晚年,二为子孙留点家业,三来也是强撑‘门’面,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去岁年初,老朽看中了一块风水宝地,购来做百年寿藏(注:墓地),又‘花’去五千两。如今家中所余现银,不足三万两。这么大一家子人要吃饭穿衣,老朽又已是风烛残年,总得要留点钱度命应急。乐输一万五千两为君父整修殿宇,已是倾力而为,设若抚台大人还不满意,老朽家中还有稻米两千石,是去年佃户‘交’来的田租,也愿意一并乐输朝廷。至于再多的钱粮,老朽实在是无能为力了,犬子的升降、改调乃至擢黜进退,就请抚台大人看着办吧……”
说到后来,孙泽生已是无比心酸,一双昏‘花’的老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严世蕃,险些要掉下泪来。
其实,严世蕃临行之前,早已通过各种渠道,包括暗中拜托吕芳动用镇抚司的人手,对苏州各位有名望的退职乡官的家底‘摸’得一清二楚,自然知道孙泽生所言非虚。因此,他忙说道:“孙世伯这是怎么说?乐输钱粮为君父整修殿宇,全凭各人忠君之心,小侄哪有什么满意不满意之说!这样吧,小侄这里有点银票,数目不多,区区五千两,给世伯凑个整。乐输钱粮,世伯是苏州第一人,两万两怎么说也比一万五千两好听一些,奏报上去,无论皇上还是朝廷,都会满意,对世兄改调之事也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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