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心病心药-《我欲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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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厚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道:“你还没有正面回答我,倘若再遇到害民扰民之事,你还有没有勇气站出来为百姓说话呢

    孙嘉新嘴里硬邦邦地吐出一个字:“有”

    朱厚熜却摇摇头,说道:“自孔圣人创立儒道,千年以降,我泱泱中华就从来不缺坐而论道的书生,能身体力行、言行一致的循吏却是少之又少。以你孙大人这样的风骨,大概也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以今rì之事而论,你的确挺身而出,及时制止了诸暨县衙一干人等虐民自肥的恶行秽迹,保全了治下桑农的合法利益。可是,在下倒要请教,倘若你没有负气称病,仍在县衙正堂端坐理事,他们敢这么干?”

    “这——”孙嘉新象是咬了一只辣椒,顿时面sè燥赤,不知该如何回话。

    皇上如此一针见血,难免让孙嘉新下不来台;而且,传闻孙嘉新是受了浙江巡抚张继先的当众斥骂侮辱,羞愤难当,这才发了失心疯。今rì看着行事、说话无异于常人,焉知不是慢慢淡忘了昔rì之辱,渐渐恢复了正常?若真是如此,皇上这么说,岂不又刺激的他再度犯痴?杨博忙打哈哈说:“外感五yín、内伤七情,是人都会生病。孙县令风骨虽佳,却也是个吃五谷杂粮的凡夫俗子,贵体有恙,大概也不惟是负气之举……”

    “哈哈哈,杨大人维护同年,真是不遗余力啊”朱厚熜大笑起来,指着孙嘉新说:“你看他尴尬无比的样子,又怎像是个传闻中突发魔症之人?纵然有病,也是心病。既是心病,就得心药来医。我方才那样一再追问、百般刁难,你们听着失之苛责,对他却是一剂能治愈重症的猛药,出上一身透汗,孙大人的魔症便不药而愈了。”

    孙嘉新怔怔地望着朱厚熜,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躬身长揖在地,说道:“敢问这位王大人,可是镇抚司的上差?抑或更高?”

    听到他这么径直问出要命的问题,又画蛇添足地多加了最后那四个字,杨博和镇抚司三位太保的脸上都变了颜sè,正要出声呵斥,朱厚熜却兴致盎然地问道:“何以见得?”

    孙嘉新叹道:“下官庸碌不才,待罪官场二十余载,屡遭蹉跌,至今仍是一个七品县令。但毕竟曾簪花赴过琼林宴,《大明会典》是必修的功课,当年熟读何止百遍,如今也不敢稍有遗忘。依我大明官制,鸿胪寺正堂鸿胪寺卿不过是个正四品的官缺,品秩较正三品的六部侍郎还要低上两级,只因贵为小九卿衙门,位列朝班方能排在杨年兄六部左堂之右。而鸿胪寺正堂高姓并非王,大人若果真是鸿胪寺属官,至多是个从五品的左右少卿,比之杨年兄差了许多,他何以执礼甚端,而大人亦坦然受之而不以为失礼僭越?其二,鸿胪寺司职饮食,大人怎会对商贾之道如此jīng通?还有其三,大人说话百无禁忌,岂是寻常禄位之人所敢为?”

    “看来你这位强项县令对大明官场的底细了如指掌,并非传闻所说的那样不通为官之道嘛”朱厚熜笑道:“不错,我就是——”

    杨博突然插话进来,说道:“孙年兄猜得不错,这位大人的确不姓王,他高姓为杨,乃是镇抚司镇抚杨尚贤杨大人。他今次前来浙江诸暨,正是奉了上谕,彻查你生病一事。天rì昭昭、神目如电,有冤情,终可昭雪;是过错,回头有岸。孙年兄尽可直抒胸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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