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得失之辩-《我欲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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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chūn芳冷笑着说:“你等得,鞑靼可等不得这两年里朝廷开马市以羁縻蒙元诸部,边关一直未动刀兵,他们早就养得马肥人壮,随时都会南下剽掠。真要再度犯边,袭破大同,第一个抢的就是你们山西。到时候,别说是开煤矿,你们山西的百姓又得饱受兵乱之苦。皇上如天之仁,体恤你山西百姓,为你山西百姓谋长久安身之计,你老马难道就一点也没有想过造福桑梓?”

    若说李chūn芳只提到上谕,还不见得能说服马宪成的话,但他说到山西,正好说到了马宪成的伤心之处——他本是山西人士,鞑靼犯境,首当其冲的便是山西,自他懂事起,就经历了多次逃难之苦,家族之中更有多人或死于鞑靼之手,或被掠到塞外至今死生不知,可以说,比之其他朝廷重臣,包括一直主持军务,多年来督率明军与鞑靼交战的李chūn芳、曾铣等人,他在国仇之外又多了一层家恨,自然更为痛恨时常冒犯天威、sāo扰边庭的北虏此刻听了李chūn芳的话,国仇家恨一起涌上心头,马宪成不禁难过地低下了头。

    见他如此,李chūn芳知道他已被自己说动,又趁热打铁说道:“若是再度犯边,酿成嘉靖二十三年之祸变。兴兵御寇、赈济流离失所的边地难民,朝廷要花多少银子?rì后组织难民返乡、重建家园,又得花多少银子?我方才说你老马只会算眼前的小账,却不会算长远的大账,指的便是这个”

    马宪成沉吟着说:“子实兄,于公于私你都得给我交个底:花两百万的钱粮搞这么一场演习,就真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使蒙元各部慑服我大明天威,诚心归顺天朝吗?”

    李chūn芳说:“老马,你要这么说,我便无法答你,大概也只有天知道。但我明白皇上为何要说‘演习是不流血的战争’。兵部组织此次演习,宣示我大明军威兵势,使蒙元各部心生畏惧,不敢轻犯边庭,妄造杀孽。只此一项,不但北地诸省百姓得以安享太平,九边将士无xìng命之忧,朝廷每年所省去征调兵马御寇的军费更何止百万此外,演习还能锻炼我大明将士阵法战力,使将能知兵,兵能习战,rì后纵然北虏不思悔悟,仍要犯我大明天威,以此jīng兵强将,别说是抗敌御寇、守土卫国,便是追奔逐北、犁庭扫穴,都不是什么难事。既然演习有这么多的好处,纵然要花去两百万粮饷,我看也值”

    马宪成长叹一声:“你子实兄一张利嘴,真真胜似百万雄兵啊若能如此,倒也是一件功德无量之事。这样吧,我与户部再匡算一下,看哪里能挪出两百万的钱粮来,再多便没有了……”

    李chūn芳还未说话,曾铣已离座向马宪成长揖在地:“在下代兵部并九边将士谢过马阁老”

    “哪里哪里,……”马宪成一边回礼,一边正要说些气的话,就听到门外有个太监的声音:“马老先生,皇上给旨你了,宣你即刻去往东暖阁见驾。”

    李chūn芳低声笑道:“老马,两百万能糊弄过去老曾,可不见得能给皇上交得了差啊”

    马宪成苦笑着说:“见到皇上,我还是方才那句话:只两百万,再多便没有了若还是不够,就请你子实兄将我这把老骨头拆了,看能卖得几文钱……”

    李chūn芳笑得越发开心了:“这话,你还是留着面圣的时候再说吧”

    马宪成匆匆而去之后,曾铣不无担忧地说:“粮秣的问题解决了,可皇上要巡幸边镇之事可怎么办?你我是否该和其他人一样劝谏皇上?”

    李chūn芳也收敛了笑容,叹道:“到时候看看情势再说吧。组织实使有一段时rì,以皇上之睿智,应该不会在明rì朝会上就把底牌给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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