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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直毫不客气地摆出了一副先生教训弟子的架势:“听我来给你们算一笔细账,仍以井上先生的丝绸生意为例。事到如今,大家需要同舟共济,我也就不瞒你们。我国一匹上等丝绸运出海,连工价带榷税,每匹成本要十两银子,此前我运丝绸来贵国,以每匹十五两银子的价钱卖给你们,我能赚五两;你们能卖到二十两,一匹也能赚五两如今李光头他们,还有那叙朗机人,一匹丝绸卖给你们十四两,他们赚四两,每匹少赚了一两;你们却只能卖到十七两,每匹赚三两,也就少赚了二两。从眼下看,价钱卖得低了,自然能多卖出去一点,诸位是没有少赚多少,可从长远来看,贵国能穿得起丝绸的贵族、大名、武士和他们的眷属毕竟只有那么多人,都去买了便宜货,我们大家还是赚得少了”

    见众人都是若有所思地沉默不语,汪直咬牙切齿地说:“不只丝绸生意如此,还有生丝、棉布、瓷器、药材、铁器,都是如此。更不用说那些战国大名、九州的岛主们还要自行造船,派人去往我国做买卖,把我国的丝绸、瓷器、生丝一船一船地运回贵国,来抢我们的生意,断我们的财路”

    别人还听得糊里糊涂,有几十年的从商经历的商界领袖川崎正诚已经完全明白了,而且,对于他们这些拥有幕府颁布的特许经营权的御用商人来说,汪直所描绘的那样一副场景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因此,他叹了口气,说:“五峰先生说的没错。那叙朗机人最不守规矩,经常不经我们座中之人的同意,就自行觅主发货,压低售价,扰乱市场;还有贵国那个李光头,匪xìng难改,从来不正经做生意,经常拖欠货款,或是收款却不交货,我国许多正经商人被他骗得血本无归,不得不沦落为寇,遭贵国zhèng fǔ和官军搜捕杀戮……”

    汪直轻蔑地说:“别看李光头那个混蛋如今势大,象他那种败坏我们大明海商信用的败类,只要大家不再上他的当,都不与他做生意,他也就混不下去了。惟是那叙朗机人最为可恨,从不讲行规,只要能赚银子,哪管他人死活。大家得想个法子对付他们才是。”

    井上四郎此刻也明白过来,同样义愤填膺地说:“五峰先生也该知道,我国有些小商小贩专一只图眼前蝇头小利,那些红毛鬼卖得贱,他们便趋之若骛,搅得我们这些座中之人的生意也不好做了”

    接着,他试探着说:“五峰先生既然已成为贵国朝廷的达官显贵,可否说服贵国皇帝与朝廷不许贵国商人将货物卖于那些红毛鬼?”

    汪直为难地说:“井上先生有所不知啊,我这个从五品的镇抚司副千户,在外省或许还算是个官,可到了厩,烧香都不一定能找得到庙门,更不用说是影响我国朝廷的决策了。再者说来,我们大明朝有的是丝绸、瓷器和茶叶,还要源源不断地销往南洋,每年获利不下于百万两白银。换做是你井上先生做我们大明朝的皇帝,舍得跟那些红毛鬼翻脸,断了这一大财源吗?”

    众人都不做声了,他们也都知道,在大明朝的眼里,弹丸之地的rì本地狭人贫,根本就无足轻重,否则也就不会断然拒绝rì本的朝贡贸易了,自然不会为了rì本而与控制了南洋的红毛鬼闹翻。

    见众人脸上都露出了沮丧的表情,汪直笑道:“诸位不必如此灰心,解决的办法也不是没有,这便是我刚才与诸位说的那笔大买卖――有钱只能我们来赚,不让那些红毛鬼插手贵我两国的贸易”

    “哦?”众人又打起了jīng神,问道:“五峰先生有何妙计?”

    “妙计不敢当。”汪直说:“我当初未曾考虑周全,以致棋错一着,花了那么大的代价说服我们大明朝废弛海禁、开设互市,却不曾想竟被那帮红毛鬼捡了便宜,实在是不甘心啊幸有高人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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