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有求必应-《我欲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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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居正羞红了脸,嗫嚅着应道:“回禀首辅大人,确有此事……”

    “人不风流枉少年,章台走马、秦楼寻芳也是你这等才子风雅之事。难能可贵的是,你能幡然悔悟,闻过即改,尽得圣人‘收放心’之要意,又何愧之有啊”说着,严嵩又转头看着一直陪坐在身边的严世蕃,摇头叹道:“温柔乡乃是英雄冢,这个道理老朽与犬子东楼说过多次,可惜他还是不能明白,一妻二妾尚不知足,还闹着要再讨第四房小妻。儿子年岁大了,当爹的想管也管不了了,老朽只得辟屋另居,求个眼不见为净。只论此节,他便无法与你张太岳比类”

    官场中人、乃至厩百姓人驹知,严嵩一向不好女sè,与结发妻子欧阳氏几十年相濡以沫,恩爱情笃;可他的儿子严世蕃偏生是个sè中饿鬼,不单是严嵩说的一妻二妾,家中蓄养了那么多的艳姬美婢,不用说都是他的口中美食,至于流连秦楼楚观,眠花宿柳更是家常便饭,时常被一些纠察风纪的风宪言官、巡城御史告了上去。但因他是当朝首辅的公子,又是朝廷四品大员,这些私德汹也就没有人深究。

    不过,严嵩自曝家丑,严世蕃又在场,张居正怎敢随意置喙,臧否是非?只得尴尬地站在那里,不敢应声

    好在严嵩也只是点到为止,话锋一转:“既他二人已与你割袍断义,缘何还要为他们之事奔走说项?”

    “回禀首辅大人,居正不才,辱蒙圣恩,无以为报,惟尽一份心力为朝廷广纳贤才而已。”

    严嵩深深地看了张居正一眼,叹道:“难得你如此开明豁达,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老朽若是拒绝,岂不误国误君?”

    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张居正喜出望外,深深地长揖在地:“首辅大人提携后进之高风亮节,在下没齿难忘……”

    “太岳这么说,便折杀老朽了佐君治政,其中最为紧要者,不过用人、干事两途而已。举荐贤能,老朽职责所系,更义不容辞。”严嵩说:“不过,何、初二人毕竟曾名列钦案,朝野上下无不视其为逆迹昭著之人,老朽冒天下之大不韪举荐他二人应试制科,太岳你该如何谢我?”

    张居正万万没有想到,身为当朝首辅的严嵩竟然这样毫无廉耻地当面提条件,做出这样不但有违大明律令、朝廷规制,更为朝臣士林所不齿的公行索贿之情事。他的脑袋顿时“轰”地一下,当场就要拂袖而去。但围山九仞,他不愿意就此功亏一篑,也想知道这个首辅大人到底能无耻到何等的地步,便垂下眼帘,说:“晚生愚钝,恳请首辅大人明示。”

    兴许是看穿了张居正的心思,严嵩笑眯眯地说:“呵呵,书生雅谈,若是提说什么金银财帛、珍玩珠玉,岂不太俗?有道是秀才人情纸半张,老朽闻说太岳少小便有捷才,工诗善文,堪称国朝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人物。元rì将至,群臣照例要向皇上敬献贺表贺诗。老朽想请太岳代劳,不知太岳可否应允?”

    原来,每年“三节一寿”,即chūn节、端午、中秋三节和皇上的寿辰万寿节,群臣都要向皇上敬献贺表贺诗,歌功颂德,以示普天同庆。做这种人人悉心钻研了许多年的台阁体的诗文,对于科甲出身的朝臣来说倒不算什么难事,可是,满朝文武一同来做这样格调一致的命题作文,要想出类拔萃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便是严嵩这样的当世诗文名家,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够写出皇上喜欢、群臣叹服的名篇佳作。甚至,对于他们这些位高权重、政务缠身的内阁学士、朝廷重臣来说,当初的那点才情诗兴,早就被磨灭于两京一十三省每天雪片一样飞来的奏章公文之中,哪有什么闲情雅致吟风弄月,雕文琢字?但是,此事关系到对皇上忠不忠心的大是大非,既不能敷衍了事,更不能拒不敬献,许多当朝大僚就拜托或指示翰林院的那些终rì无所事事,心于辞章歌赋之学的翰林词臣们捉刀代笔。这已是国朝一个公开的秘密,那些被荣膺选中为某位朝廷肱股重臣代撰诗文的翰林词臣无不觉得十分光彩,皇上也不会较这个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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