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察言观色-《我欲扬明》


    第(2/3)页

    不一会儿,仇鸾便跟着黄台吉来到了帅帐之中,见到帅帐正中坐着的严嵩,他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嘴角嗫嚅着说:“严……严大人……”

    乍一见仇鸾,严嵩也吃了一惊在他的记忆中,这个贵为侯爵,又是手握十万大军的一方重镇元戎的干儿子虽说才不堪用,可也是仪表堂堂,气度不凡,此刻虽说还如往常一般一丝不苟地穿着官服,但胡子蓬乱,鬓角的头发也没有梳理整齐地抿到脑后,而且发根之处可清楚地看见已有星星的斑白,以他四十出头的年岁,不该是这样苍老,显然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这也不能怪黄台吉,尽管他也知道吩咐仇鸾整理仪容穿上官服,但他毕竟是化外蛮夷,仓促间又怎能顾得上这些细节!

    看着仇鸾,严嵩心中长叹一声:本非枭雄之才,为何要生出不臣之心,做出那等逆天之事!这个蠢货难道就不明白,自古事二主者绝没有好下场,而且比之汉人,鞑虏更看不起辜恩背主的叛徒,象他这样背叛国家,勾结异族攻打本国的小人,谁敢重用他!再者,鞑虏崇尚武力,若是他麾下十万大同军尚在,或许还能礼敬他几分,可如今大同军逃的逃,叛的叛,仅余五千心腹也被戚继光一战歼灭,在俺答眼中他就一钱不值,连参加筵席吃一杯酒的资格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严嵩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涌出一丝同情:这个仇鸾人虽蠢,但对自己却一直很有孝心,朝廷规制,公侯贵戚与朝中一品大员官秩并列,他却早早就认了自己做干爹,为此没少受其他勋贵的嘲讽戏谑,他也毫不为忌,人前人后总是持子礼侍之,把盏布菜比东楼还殷勤,即便是承自己举荐就任大同总兵之情,有这样的礼数也够了。最让人感动的是在自己失爱于君父,被斥退出内阁之后,他仍不改往rì的情谊,年节之时总少不了一份孝敬,尽管东楼曾抱怨说他送给夏言那个老不死的东西的银子更多十倍有余,但这有什么关系呢?人心不是东流水,总是要往高处走的,在被皇上闲置抄书的这两年,门生弟子改换门庭去投靠夏言的还少吗?

    自从献关投诚,仇鸾就一直饱受着鞑靼军中诸人不屑、冷漠、粗暴甚至敌意,几天前还因为大同再次叛乱,差点被暴怒的鞑靼将领们撕成碎片,俺答将自己软禁在中军,虽是恼怒自己部下的无能,也未尝不是在保护自己,但其中的隔阂与猜忌却已表露无遗。此刻看见严嵩用那老年人所特有的慈爱、怜悯的目光凝视着自己,胸中一时百感交集,忍不住扑到了严嵩的脚下,在黄台吉等人的惊呼声中,大哭起来。

    严嵩也动情地站了起来,正要伸手抚摩他的头,却又停住了,冷冷地说:“大同王快快请起,本辅安敢受此大礼。”

    “爹!”仇銮大哭着说:“儿子……儿子还以为今生再也见不着爹了……”

    严嵩瞥了一眼坐在下面的曾望,慌忙说:“本辅是大明职官,你却贵为鞑靼王爷,位份尊卑有序,不必再提旧时相称。”

    曾望此前曾得了高拱和俞大猷的密令,命他只负责严嵩安全,不能与闻双方议和的机密之事,免得给营团军带来不必要的祸事,见状便起身离座,向严嵩施礼道:“末将不胜酒力,请阁老准允末将先行告退。”

    皇上把这等关乎身家xìng命的大事压在自己的头上,严嵩也就顾不得避嫌不避嫌了,点点头说:“如此也好,你当约束麾下众将士不得与友军发生争执,违令者,斩!”

    “御林军陈千户”在黄台吉的陪同下退出帐外,严嵩这才缓和了颜sè,对还俯地痛哭不已的仇鸾感慨地说:“伯翔(仇鸾的字),你起来吧。为父也不曾想到竟是在这里见到你啊!”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