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帝心难测(一)-《我欲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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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还没查,审也没审,他吕芳就把大盘子给定下来了?当菩萨要当到什么时候?再说了,”朱厚熜冷笑一声,说:“打从成祖文皇帝设立东厂起就传下规矩,镇抚司、提刑司归司礼监首席秉笔管,他吕芳是不知道还是想改一改这个规矩?”

    陈洪心里“咯噔”一声,情知发生昨晚那样的事以后,主子对谁都信不过了,忙说:“回主子,奴婢斗胆多嘴说一句,吕公公这也是为奴婢好……”

    “哦,”朱厚熜眼睛盯着他,问道:“此话怎讲?”

    陈洪跪了下来,恳切地说:“回主子,奴婢当年少不更事,办砸了差事,闹得宫里怨声载道,宫外也传得沸沸扬扬,有损主子的圣明,奴婢这两年自个一想起来,肠子都悔青了今rì之情势较之当年更为纷乱,吕公公怕奴婢再干出什么有损主子圣名的蠢事来,这才好意提醒奴婢。”

    朱厚熜说:“哼,能有这样的识见,倒不枉费朕把你闲置两年。”

    陈洪心里暗道一声“侥幸”,看来自己这一宝押对了!

    他方才听到主子非议吕芳,本想顺着主子的意思说几句影shè吕芳的话,可就在话要出口的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嘉靖二十一年“壬寅宫变”的那些往事:当年自己在宫里大开杀戒,惹得主子十分生气,幸好有方皇后在前面顶着,又多方帮他说话,才勉强逃过了惩处,如今皇后娘娘已经凤逸九天,若是揣摩错了圣意,又有何人来救自己?真可谓是一步踏空,万劫不复,与其急于求成反惹来杀身之祸,还不如学黄锦那样揣着jīng明装糊涂,走一步看一步,小心驶得万年船嘛!因此,他又临时改变了主意,言辞恳切地帮吕芳说话,即便主子动怒,也有吕芳在前面顶着,主子不可能将罪过都算到自己一人的头上……

    正在这么想,却听到朱厚熜又说:“不过你方才也说了,今rì之情势与当年可不同,当年只是宫里的人想让朕死,如今却是宫里宫外的人都要谋逆弑君。看来吕芳的菩萨心肠也不一定总管用,有时候还得需要你的霹雳手段。该怎么做你知道,朕也就不多说了,只有一条要告诉你,吕芳把出宫的腰牌都收了,可也少不了有人出宫办差办事,也少不了与外官接触,传话下去,自昨晚起,宫里一切事务,有谁敢泄露出去半个字,立时打死!”

    洪心里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主子终于认可了自己当年那样的霹雳手段,把当年的旧账终于翻过去了;而且,主子也认为吕芳yīn柔有余而魄力不足,那么在主子需要的时候,自己就有机会取吕芳而代之了。眼下不就是这样的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闲置两年,看来你和严嵩都长了本事啊。既然如此,就由你去给他传朕的口谕,就说他的谢恩折子朕已经看到了,甚为欣慰,让他rì后有事可随时写帖子求见朕。”想了一想,朱厚熜又说:“夏阁老在家调养是朕的旨意,如今镇抚司和提刑司都归你管,选几个得用的人去盯着,看看有谁敢违抗朕的旨意,要去打扰夏阁老静修,若是内阁学士、六部九卿等人,即刻报来。”

    洪磕下头去,这一声应得很轻,大概是又被主子那句“闲置两年,看来你和严嵩都长了本事啊”给弄糊涂了,愈发心惊于帝心之莫测的缘故吧。

    陈洪出去之后,朱厚熜抓起旁边的茶碗又喝了一气,抹抹胡须上沾着的茶水,对一直扶着吕芳站在旁边的黄锦说:“你干爹都病成那个样子了,还不扶他坐下来?”

    依靠在黄锦身上站了一会儿,吕芳的jīng神好了一点,忙说:“主子御前,奴婢哪敢坐下。”

    朱厚熜冷冷地说:“忠不忠不在这上头,给朕看好家别惹出乱子比什么都强!你自己扶住了,让黄锦给你端碗牛rǔ来。这个蠢东西明明知道你是饿的,他却不知道给你找点东西垫个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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