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青春断代史(三)-《错过你为遇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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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果然什么也没说,卓和出去他就把门给关上了。我去卫生间洗了手出来,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我。

    我甩甩手上的水滴:"怎么办?你能不能把他给灭口了?"

    他笑,以我最喜欢的方式:"没问题。"

    我舌尖下像含着一块糖,腻的发昏还要故作镇静:"那,我先回去了。"

    走回小陈寝室的一路,我都傻笑不已,走错楼层又差点敲错门。好容易找准,刚要推开门进去,只听"砰"一声巨响。

    我吓得清醒了,站那儿一时以为自己太忘形遭雷劈。

    接着听见小陈剧烈的嚎啕:"靠!这谁把水瓶摆门口了?"

    小陈同学烫伤了脚,行动不便。骆婷说,怎么回事,最近诸事不顺,咱们有空得去庙里拜个神。

    周六我就陪她乘地铁去了永清寺,"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这就是那四百八十分之一。千余年大劫小劫渡过,幸存如今一个伤痕斑驳的肉身,接受络绎香火和形色祈求。

    在卖纪念品的地方,我被情侣护身符吸引过去,袖珍可爱,价钱也很好,一百零八一对。

    柜台后的女孩介绍道,这些都于新年第一天开光,每一对只此两枚,绝无仅有。

    骆婷看我的眼光一直盯在上面不肯走,问:"庄凝,你有男朋友了?"

    "看看而已。"我赶紧用手指点点旁边的玉佛:"这个呢,这个多少钱?"

    "三千八。"女孩面无表情道。

    我们就撤了。

    骆婷烧香的时候,我悄悄绕了回去。

    女孩把护身符分装在两个小红口袋里,递给我时再三重申:"和你的恋人,一人一个夹在钱包里,之前切忌给第三人触碰,不然就不灵了。"

    "好的。"我打开钱夹把一枚放进内层,把另一枚收到包里,感觉像收进一份允诺,惟因神秘而越发牢不可破--沈思博你看,就像《大话西游》里的紫霞仙子所说的,没办法,天意最大嘛,是不是。

    我们从寺里出来,骆婷问我:"现在什么时间?"

    "五点半。"

    她默了两三秒,然后说:"那还有五六个小时--火车站附近你熟吗?"

    "熟。"

    "熟就好。"她转头扬扬下巴:"陪我去接个人。"

    她为数不多的,这样没余地的语调我不喜欢,这让我有盲从感,我问:"谁?"

    "问这么清楚干吗?"她笑起来,拍拍我:"见到就知道了。"

    我们在火车站附近逛街,逛累了就坐进肯德基,看夜幕一点点沉下来。到地方时,车站已是灯火通明。大块玻璃,钢筋铁骨,夜色中有透明的质感。

    我们等的这列车,L打头,绿皮厢,见车就得让,另散客众多。慢、脏、挤,选择它就是选择十几二十小时的折磨。

    不过的确,年尾将至,铁路上可供选择的不太多。骆婷说这位同志从西安回来,只有这么一趟可以坐。我对这个不知何许人也深表同情。

    火车到站停稳,乘客陆续出来,黑云压境一般,人头攒动。

    转眼间站台上满是人。骆婷四下里张望,我还没来及问一句,她的视线已经顿住,然后她快步走了过去。

    我的目光跟着她,到一个男人身边。

    这个人个子很高,背一个牛仔包,线条硬朗的脸庞。

    眼熟呐。

    看起来也不像骆婷的男朋友,哪有恋人小别重逢彼此一点接触没有,站那儿光是说话的,暧昧阶段的都不会这样。

    再说,她让我跟来,算怎么一回事呢?我到现在还没想明白。

    这时骆婷转头,招手让我过去。

    "我跟你提过,齐享,齐师兄。"她说话的时候我看看她,不知道是冷还是光的缘故,她脸色有点发红。

    对了,我糊涂了,原来是他,已经是第三次见面--虽然每次这位的样子都有变化。此刻的他,风尘仆仆,像游记里的独身上路者,或者是西部浪漫小说中,不可或缺的那一位,再或者,国家地理杂志的摄影记者。

    总之,不是我上次见到的法律界未来骄子,也不是月光底下,独自神伤的青年。

    而无论如何,眼下他只是个对我没有印象的男人。在骆婷介绍完"这是庄凝,我们的小师妹"之后,他伸手和我浮皮潦草地握一握,视线甚至没怎么在我身上停留。

    我缩回手收进口袋,在心里做了一个鬼脸,哼,骄傲什么呀。我的沈思博也有那么多女孩子宠,他还是那么礼貌又温和,您这样的?歇歇吧。

    "煮干丝,蟹黄蒸饺,粉蒸排骨,鸡汁小馄饨,三位请慢用。"服务员收起托盘,离开。

    我面前是熬的很浓的鸡汤,加了一点紫菜、芫荽和虾米,馄饨皮几乎透明,香油在汤面开了碎花。

    冬日的夜里,饥寒交迫,面对这一碗全城闻名的小馄饨,简直要感动的掉下泪来,坐在对面的齐享隔了这一层袅袅热雾,在我眼里都显得柔和不少。

    骆婷在我的左手边,手指停在勺柄上,目光却不在食物,而在对面的男人:

    "回来以后,有什么打算?"

    "再说吧。"

    "有没有想过去那边发展?"

    齐享看上去,是笑了一笑:"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毕竟......也许,你们......还有机会......"

    我从来没听过骆主席说话这样吞吐,这样犹疑。

    "别说了。"对方语调很淡,截断她:"都过去了。"

    一时席间很静。

    "对了齐师兄,我上次去看你的模拟庭审。"我抬头说:"非常棒。"

    他转眼看看我,说谢谢。

    "我去之前以为没看头,我当没人愿意当辩护人。"

    "为什么?"

    "他是杀妻狂。"

    "哪个法庭宣判的?"

    "公论嘛,他律师的妻子,肯定从此也特别没有安全感。"

    齐享微微笑起来:"你大几?"

    "大一。"

    他点点头:"你转系还来得及。"

    "......为什么?"

    "以你的逻辑来说,世上刑事案的律师都是罪犯,民事案的律师身边也一定诸多麻烦。你何必一条道走到黑。"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噎这么厉害过:"那如果是现实里,你也会为他辩护了?"

    "看情况。"

    "比如?"

    "比如说公诉人是你。"他看着我道。没等我们问原因,他低头舀馄饨,一边慢悠悠接着说:"因为胜率会很高。"

    要不是骆婷拉我一把,我不一定能说出什么来,师兄有什么了不起,前学生会长有什么了不起,就可以随便鄙视别人的专业能力?

    我起身,去洗手间。

    "齐享。"骆婷的声音落在身后:"我是有事找你帮忙。"

    饭后服务员过来结账,我们三个都拿出钱包。骆婷对我瞪眼:"收起来。"

    然而齐享按住她拿钞票的手,低声道:"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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